TikTok与环球音乐的“宿命对决”：谁能决定最终的输赢？
全文5021，阅读需5分钟几天前，如果你向一位音乐界人士询问格莱美周对环球音乐集团的看法，你可能会得到各种各样的回答。譬如公司的流媒体收入、“以裁员促发展”的裁员计划、Sir Lucian Grainge在《公告牌》百强榜上的地位等等。但现在，在音乐行业，只要说到环球音乐，每个人都在谈论TikTok。环球音乐旗下拥有Taylor Swift（霉霉）、Drake、Adele、Bad Bunny和Billie Eilish等大牌艺人。近日，环球音乐表示，由于与TikTok之间的授权协议已到期，环球音乐将不再允许其版权音乐出现在TikTok上。现在，不仅仅是TikTok，国内抖音上也已经检索不到霉霉的歌曲。目前，汽水音乐上还有霉霉535首歌，也包括其在2023年发布的重制版。环球音乐与TikTok已经彻底撕破脸，双方 之间的授权协议已于1月31日到期。（回顾：）在周二致艺术家和词曲作者的一封信中，环球音乐表示，它一直在向TikTok施压，要求其解决三个问题：“为我们的艺术家和词曲作者提供适当的补偿，保护人类艺术家免受人工智能的有害影响，以及TikTok用户的网络安全。”环球音乐表示，TikTok提议以其他主要社交平台支付率的一小部分支付其艺术家和词曲作者，并补充说，TikTok仅占其总收入的1%左右。 “TikTok试图建立一个以音乐为基础的业务，却没有为音乐支付合理的价值”，环球音乐表示。而对于环球音乐的指控，TikTok表示否认，并称其已与其他所有唱片公司和出版商达成“艺人优先”协议。 显然，环球公司的自私行为不符合艺术家、词曲作者和粉丝的最佳利益。本文综合多方信源，试图通过以下三点来讲述事情的发展和经过：TikTok向环球支付了多少钱？根据环球音乐发布的公开信内容可以得知，TikTok仅占环球音乐总收入的1%左右。 而环球音乐2022年的收入（包括唱片、出版和其他活动）为103.4亿欧元（108.7亿美元）。2023年，根据外媒推测，环球音乐的财年收入将达到106.5亿欧元（115亿美元）左右。（环球音乐已公布去年前九个月的业绩；其第四季度业绩将于2月28日公布）。而环球音乐集团是一家上市公司，所以如果相信它所透露的占比数据1%，那么，这意味着TikTok目前每年向环球音乐支付约1.1亿美元。但关键点是，如前所述，环球音乐在昨天的公开信中故意将TikTok描述为“主要社交平台”，这表明环球音乐并不希望TikTok支付与Spotify等成熟音乐流媒体服务类似的版税。 相比之下，更自然的 是在与Meta/Facebook比较，该公司与环球音乐于2022年签署了一份多年协议。古根海姆合伙人公司分析师Michael Morris不久前向投资者发布了关于环球音乐与TikTok争端的报告，据他分析，Meta向环球音乐支付的金额是TikTok的两到三倍。这意味着Meta每年向环球音乐集团支付约2亿至3亿美元的版权许可费。对这些数字的另一种解读是：如果TikTok每年向环球音乐支付1.1亿美元，则推断TikTok每年向整个音乐版权行业支付约4亿美元。(这一广泛假设的基础是：根据《音乐与版权》的数据，环球音乐在全球录制音乐市场份额约为32%，全球音乐出版市场份额约为23%。)这个4亿美元的数字，比我们之前看到的高盛等机构估计的TikTok向音乐版权所有者支付的金额要大得多。 那么，为什么像环球音乐这样的公司会对社交媒体平台支付的九位数金额感到不满呢？主要有两个原因：1、音乐对典型的TikTok用户体验具有明显的核心重要性；2、根据eMarketer的数据，预计TikTok在2023年将产生约180亿美元的全球净广告收入。如果TikTok去年向音乐业务支付了大约4亿美元，那么它仅占估计的180亿美元营业额的2.2%。注：2018-2023 TikTok季度用户增长趋势图注：2017-2023 TikTok季度营收增长图（百万美元）TikTok已与华纳、索尼和大型独立音乐公司签约值得注意的是，TikTok已与华纳、索尼和独立音乐公司达成了积极的协议，在国内，索尼音乐是抖音2023年度内容合作伙伴，索尼音乐旗下艺人黄绮珊是去年华语乐坛流量最大的女歌手之一，有多首歌曲在抖音爆红。对标竞争对手，环球音乐撤下其曲库可能会给旗下艺人的宣发带来很大的麻烦。在1月31日发表的声明中，TikTok对环球音乐嗤之以鼻，称：“TikTok已经能够与其他所有唱片公司和版权代理商达成‘艺术家优先’协议。” 换句话说： 索尼音乐集团和华纳音乐集团目前都与TikTok签订了有效的许可协议。 梅林音乐公司（Merlin）和Believe等大型独立音乐公司也是如此。这就是问题棘手的地方。环球音乐表示，它现在拒绝（根据所提供的条款）为TikTok的录制音乐曲库和音乐词曲版权做曲库的授权。在录制音乐这一块则相当简单明了：根据环球音乐最新的年度财务报告，截至2022年年底一共拥有约300万张唱片的录音版权。 这就意味着，从1月31日开始，这 300 万首歌曲将从TikTok上消失。 而如果在此日期之后在TikTok上再发现这些录音，环球音乐则可以指控字节跳动侵犯版权。不过，词曲版权这一块的影响可以说要大得多。根据公司年度财务报告，截至2022年底，环球音乐代理（或部分代理）了近400万首歌曲。注：环球音乐三大业务板块规模：录制音乐、版权代理和音乐周边这些歌曲通常由与其他唱片公司签约的艺术家录制。一个显著的例子就是阿黛尔签约了索尼音乐/哥伦比亚唱片公司，但词曲版权签给了环球音乐版权（简称：UMPG）。当然也有不同的例子，譬如，去年格莱美年度最佳词曲作者Tobias Jesso Jr.与UMPG签约。但他又是华纳唱片签约的Omar Apollo和索尼/哥伦比亚签约的Harry Styles歌曲的同创作人。当UMPG的曲库不再授权TikTok时，Omar Apollo和Harry Styles的曲目，如果他们有像Tobias Jesso Jr.这样的UMPG作者，理论上他们的作品也将不得不从TikTok删除。想象一下，一位UMPG作者为一首歌贡献了1%的词曲创作，这首歌也需要从TikTok上删除。但MBW有消息人士透露，UMPG与TikTok的协议有一个30天的“尾”条款，这意味着取消环球音乐曲库的最后期限可能要到2月底才会到来。这可能会多给TikTok几周的时间去继续尝试与环球音乐谈判，并在两家公司争端的最具破坏性的影响到来之前签署双方都同意的协议。 但 毫无疑问的是： 如果从TikTok上删除环球音乐版权 集团拥有/代表的每一首歌曲的创作，对整个行业的影响将是巨大的。近日，一位竞争对手音乐版权代理商的高级音乐行业人士在一次谈话中估计，由于“分割代表权”（即每首歌的UMPG代表权从1%到100%不等），流媒体和社交平台上“高达80%的相关音乐内容”都有某种形式的UMPG歌曲创作代表权。当然，对环球音乐来说，向TikTok发起这场斗争也存在声誉风险。环球音乐自己的词曲作者或艺术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抗议从TikTok中删除他们的音乐，从而错失这个全球最大的短视频平台的巨大宣传力量。而未与环球唱片签约的录音艺术家信心可能也会受到打击。环球音乐显然认为与TikTok对抗更为重要，为了达成比目前更优惠的条件，促成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交易，值得承担这些潜在的风险。有趣的是，环球唱片决定从TikTok撤下其曲库，这使得人们想起另一场著名的“音乐行业与数字服务”战争——2008年华纳音乐集团从YouTube撤下了其视频。 就像今天的环球音乐与TikTok的 纠纷一样，那次事件主要是由WMG对视频平台收取的许可费金额的抗议引起的。然而，2008年，华纳音乐集团从YouTube上删除了其录音艺术家的所有官方视频，但并未干涉华纳查普尔词曲作者的视频/内容。16年前发生在华纳音乐与YouTube之间的那场争论令人警醒，最终，华纳音乐在第二年将其所有视频重新放回了YouTube，后来又透露，在此期间，华纳音乐花费了200万美元“试图阻止/消除YouTube用户侵犯其录制音乐版权的行为”，但“基本上没有成功”。2011年，谷歌在没有获得索尼音乐娱乐（SME）和华纳音乐许可的情况下，推出了一项音频音乐流媒体服务，即谷歌的音乐测试版。当年晚些时候，当谷歌在其谷歌音乐服务中添加MP3时，SME和WMG的曲库最初并不存在。一个更近的例子是2022年7月，Kobalt不同意Facebook提供的许可条款，宣布从该平台撤下其曲库。然而与UMPG相比，Kobalt是一家规模较小的版权商，曲库里只拥有约70万首歌曲。不过，与环球音乐与TikTok的情况一样，Kobalt的决定也影响到了与Kobalt本身以外的公司签订了唱片合约的多位艺术家的唱片。（回顾：）对于那些希望环球音乐与TikTok之争迅速得到解决的人来说，更积极的消息是Kobalt和Meta在音乐公司撤下曲库后不到两个月就“和好如初”，并签订了一份新的多年授权协议。音乐之外，TikTok被密集攻击环球音乐的公开信中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指责TikTok试图通过“有选择性地移除某些（环球音乐签约的）处于发展期艺人的音乐，同时保留平台上那些吸引观众的全球明星”，来“胁迫”环球音乐接受新的授权协议条款。换句话说，TikTok拒绝将其巨大的推广能力提供给环球唱片公司那些崭露头角的新秀。而对于像环球音乐这样的公司来说，它是不断的在开发新的超级巨星，因此，这一打击是致命的。同时，TikTok对流行音乐的影响至关重要。截至2023年第一季度，平台仅在美国就拥有1.5亿用户。2022年，TikTok声称其平台上的热点趋势推动了当年14首歌曲中的13首登上《公告牌》百强榜首位。注：Olivia Rodrigo有大量数据显示，TikTok对乐迷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仅表现在这些粉丝在Spotify等平台上播放的内容上，还表现在他们购买门票和商品上。当然，我们之前也看到过TikTok通过有选择地从其应用程序中删除音乐内容来打击音乐版权所有者。 去年2月，该平台从其应用程序中删除了澳大利亚少数用户的某些主要厂牌的录音作品，TikTok称此举为“测试”，以观察 此举对用户行为有何影响。（回顾：）这里的意图很明确：为了增强与主要唱片公司的谈判能力，TikTok想看看用户是否可以习惯没有这些内容。根据彭博社的一份报告，如果“测试”证明了什么 ，那就是这种音乐实际上有多有价值：删除音乐录音制品导致澳大利亚的TikTok活跃用户数量大幅下降。无论如何，很明显的是，TikTok对新兴艺术家的推广能力是该公司试图降低从环球音乐等公司获得音乐授权的重要武器。然而，环球音乐也准备了一些锐利的武器。 TikTok目前正被美国参议员Marsha Blackburn盯住，她反对该公司在纳什维尔开设办事处的计划。共和党人Blackburn是Donald Trump的狂热支持者，1月31日他在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听证会上当面痛斥了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Blackburn诽谤案的一个关键特征是环球音乐集团与TikTok的纠纷。 Blackburn直接向CEO周受资喊话： “ 我们还知道，一家大型音乐公司昨天表示，由于你在支付、AI方面的问题，以及对我们孩子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他们将把所有内容从你的网站上撤下。 我们拭目以待。 ”一些业内人士预测，以民粹主义和反华为主题对TikTok展开密集攻击将可能成为前总统特朗普今年总统竞选活动的核心部分。对于Joe Biden的竞争对手来说，TikTok也可能会被攻击扮演着“文化恶魔”的角色。 而Marsha Blackburn是否在暗示：环球音乐与TikTok之间的争执，除非迅速得到补救，否则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政治闪电战的“额外炮灰”（牺牲品）？谈到文化影响，不仅仅限于B2B音乐产业的争吵，可以参考环球音乐公开信中的这段话。 “TikTok......没有提供任何 有意义的解决方案来解决日益严重的内容邻接问题，更不用说其平台上如潮水般涌现的仇恨言论、偏执、欺凌和骚扰。 寻求删除侵权或有问题的内容的唯一 途径是通过极其繁琐和低效的流程，这相当于数字‘打地鼠’。 ”这显然是指本周在社交媒体平台包括在TikTok上疯传的霉霉露骨的“深度伪造”图片。霉霉所在的SAG-AFTRA工会将这些图片称为“令人不快、有害且令人深感忧虑的图 片”，同时呼吁美国立法，规定制作和传播淫秽的“深度伪造”图片为非法行为。然而，如果像霉霉这样的顶流音乐人亲自下场抨击TikTok，那么TikTok肯定会遭到一票强烈的抗议。在第三方咨询公司MIDiA看来，令人讽刺的是， 无论 TikTok是否承认，UMG都得到了它想要的，这家 公司“重新控制”不断变化着的音乐产业的宏伟计划正变得越来越清 晰， 其新的许可制度，虽然据称是“以艺术家为中心”，但实际上是为了管理快速增长的长尾市场和流媒体订阅放缓带来的负面影响。一直以来，MIDiA都站在弱者立场思考问题，也就是独立艺术家的利益。MIDiA粉丝认为，无论是否有意，这都将促使新一代音乐创作者将更少的时间和精力集中在流媒体上，而将他们推向TikTok和其他用户生成的内容平台，在那里他们可以直接与粉丝互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流媒体平台变成了机构的中心，而社交平台则成为了独立音乐人、长尾创作者及其粉丝们在一起“玩”的中心。如今， UMG将其音乐从TikTok上删除，只会扩大隔阂，将UMG和其他主要厂牌艺术 家及行业其他人分隔开来。因此，即使TikTok没有屈服，UMG也得到了它想要的：在沙子上划清界限。当然， 这种方法是有代价的。TikTok等平台越来越成为音乐人建立“粉丝”和“文化资本”的空间，也是新一代消费和创作音乐的空间。UMG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这就是他们首先寻求从TikTok中获得更大价值的原因。如果UMG长期缺席TikTok，就要承受失去下一代粉丝的风险。对此，你怎么看呢？综合参考来源：MBW《TIKTOK’S BIGGEST HEADACHE IN ITS FIGHT WITH UNIVERSAL MUSIC GROUP IS UMG’S PUBLISHING CATALOGPollstar《Taylor Swift, Bad Bunny And Others May Vanish From TikTok As Licensing Dispute Boils Over》NPR《tiktok removes music from umg artists including olivia rodrigo and taylor swift》MIDiA 《 What is at stake in the TikTok-UMG show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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